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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14.第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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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章

許連翹剛才看到一匹紺宇色綢緞,她很喜歡,問過給她量身的阿婆,說那花色現在就只剩下一匹了。

她很少有想要的東西,但是,她覺著她這次好像可以得到它。

正是因為曾經可以得到,才會在失去的時候更加遺憾。

看著阿翹委屈道癟嘴的模樣,寧垣很是心疼她。

方才因為見到不想見的人而嚴肅的臉也逐漸柔和下來。

他很清楚阿翹與那衛苭之間的恩怨,也明白阿翹為什麽要避開衛苭。

但正是因為知道,才更加為阿翹感到不值。

寧垣擡手將前面的車簾掀開一角,沈聲對著車夫說道:

“回衣坊。”

正在趕車的馬車夫撓了撓頭,不知道世子今天怎麽了,先是吩咐他在這片不停地打轉,再是剛剛,他們走都走了,現在又回去…

回去?

許連翹垂著的腦袋擡起,眸裏染上好些困惑。

“真的嗎?”

想想衛苭說不定也走了,心裏頓時升起一絲期待。

那她喜歡的那匹布應當還在,畢竟衛苭是比她先選的布料。

寧垣看出了她眼裏的欣喜,一個念頭如藤蔓在他心中瘋長。

——他想要給她無人膽敢冒犯的尊崇,他要她以後不會再是別人可以隨意舍棄的犧牲品。

沒有人可以欺負她,輕視她。

許家不行,江家和那衛家更不行。

寧垣對著她點了點頭,柔聲道:“真的,你喜歡什麽,我都買給你。”

許連翹一楞,她沒想到會從江淮口中說出這樣的話,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左側挪了挪身子。

不知道怎麽就脫口而出道:

“你帶夠錢了嗎?”

說完,又覺著自己蠢得狠,像江淮出門哪裏需要帶太多銀兩,去哪裏不能記賬。

看著阿翹傻乎乎的模樣,寧垣面上最後一絲陰沈也被驅散。

輕聲笑了出來:“那還請姑娘一會手下留情了。”

聽江淮笑著叫她姑娘,又見他這一副調笑的臉。

許連翹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得有一些快。

如今的江淮真的很像那個人。

一樣的嬉皮笑臉,卻也一樣的待人真誠。

不禁心頭泛起一絲漣漪。

她有些想他了…

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。



果然,再次進店後,許連翹沒有看見衛苭的身影,不由松下一口氣來。

在看到那匹布料還好好地放在上面時更是高興。

“掌櫃的,我想看看那一匹。”

一旁的寧垣自然是看出了許連翹眼裏的高興,順著她眼神的方向看去,自然也知道她中意哪一匹布料了。

那一抹雅藍色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。

“掌櫃的,這匹要多少錢啊?”

許連翹很喜歡這匹布的顏色,可當她摸到的時候,心頭一涼。

是綢緞,那一定很貴吧…

果然,看著掌櫃笑意盈盈的報價,許連翹默默地收回了手指。

十六兩…

太貴了…

就這麽一匹布,要十六兩,加上量體裁衣就是二十兩。

不由倒吸一口涼氣。

就一身衣裳…真的不至於。

正當許連翹準備轉身和江淮說要離開的時候,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嬌俏女聲:

“掌櫃的,這匹布料我要了。”

是衛苭,她怎麽又回來了?

許連翹不敢回頭,只能慢慢地往旁邊挪一下,想再趁人不註意的時候離開。

唉,真可惜,江淮還在她旁邊。

誰知正當她往旁邊挪了一步的時候,“江淮”竟然拽過她的胳膊。

只聽得他笑著對掌櫃說道:“這匹布我們要了。”

隨即寧垣將整二十兩白銀放到了櫃上。

許連翹詫異地轉頭,隨即對上了“江淮”淺笑的眼眸。

這是二十兩啊。

她有點心疼,不,是很心疼。

她這一個轉頭,雖然只露了側臉,但衛苭還是看清楚了。

是許連翹的臉。

衛苭竭力掩飾面上的嫌惡,她本來只是好奇江淮旁邊的女子是誰,沒想到竟然是許連翹。

她是見過江淮對許連翹的態度的,不僅可以說是毫不在意,更多的,是厭惡。

她本以為江淮浪蕩,像許連翹那般姿色,江淮怎麽也會憐香惜玉,可事實卻完全相反。

“我也很喜歡這匹布料,不知江世子可否將它讓給我。”

衛苭會這麽問,心中自是有把握的。

她想起大半年前,她去江府赴宴,不過是隨口誇讚了許連翹頭上的簪子好看,江淮便都沒有猶豫地將許連翹頭上的簪子取下來送給了她。

想起當時許連翹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樣,她就痛快。

所以,她很確信,江淮這次依舊會這麽做。

只是當她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許連翹後,卻聽得江淮只是淡淡的拒絕:

“不行。”

再多一個字都沒有。

許連翹怔怔地看著“江淮”,她本以為,他不會拒絕的,就像之前那樣…

可是,他就是拒絕了。

見阿翹看著他發楞,寧垣心裏就不是那麽樂意了。

江淮這廝有這麽好看嗎?

等掌櫃的裁下一件衣裳所用的布料,將剩餘布料打包後,寧垣直接拿起那一匹布推到了許連翹懷裏。

那一卷剛好遮住她的視線。

“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誰成想,他們剛走到衛苭身邊,就聽衛苭繼續對著她說道:

“原來這匹布才二十兩…”

“果然還是適合你這種身份。”

她衛苭是誰,永昌侯府嫡女,哪裏真的看得上這種貨色的布料,她買,不過是為了膈應許連翹。

許連翹稍稍抱緊了懷裏的布料。

這很貴的好吧。

只是還沒等到她怎麽反駁,就聽到一旁的江淮冷冷地開口道:

“二十兩,是一農戶四口之家三個月的口糧,當今聖上如今都因念民生之多艱,而下令百官應當克勤克儉,恕在下冒昧,不知令尊作為戶部尚書,一月裏撥多少銀子給衛姑娘?”

看著江淮冰冷的眼神衛苭一驚,不禁後背發涼。

江淮這話其心可誅。

不等她反應過來,江淮已經拉著許連翹離開了。

許連翹,此事沒完。



“不累嗎?”

見她一路都抱著這匹布,寧垣忍不住問道。

許連翹這才反應過來,她好像這的抱了一路了。

是有一點累。

於是小心地將它放在一旁。

許連翹擡頭就看見“江淮”直直地看著她,還是有些不自在,便側過身去。

今日見到衛苭,某些記憶,還是忍不住又在她腦子裏冒了出來。

看阿翹這般,寧垣忍不住想起八年前的那件事。



那日,阿翹的心情很是低落。

他不解,打聽之下,才知道原來是衛府上下皆來了彌阜山上的臥佛寺祈福。

而衛姜榮的繼室,正是阿翹的生母。

十歲的小姑娘,說不想念自己的母親是假的。

阿翹當然也不例外。

後來他想哄阿翹開心卻找不到她的時候,才知道阿翹偷偷跑到佛寺後院去看她的母親。

他不禁為阿翹擔心,她生母心中若是在乎阿翹,又怎麽拋棄她再嫁。

果然當他找過去時,就看到阿翹的母親懷裏緊緊地抱著衛苭,而阿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。

小小的一個。

沒有一個人安慰她,所有人都為了衛苭在指責阿翹,包括她的親生母親。

而起因卻是因為當時衛苭發現了躲在假山後面的阿翹,去拉扯阿翹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。

衛苭有丫鬟做墊背,根本沒傷到分毫。

可阿翹卻因為她的推搡而撞傷了前額。

即便如此,阿翹的生母維護的還是她的繼女。

絲毫不在乎阿翹的心情。

阿翹之所以不願意和衛苭起哪怕一丁點的沖突吧。

或許是她不想再經歷那時那麽無助的時候了。

想到這裏,寧垣擔心地望向許連翹。

不知阿翹是不是也想起來這番往事。

她的眼眶如今已經有了些許泛紅。

“若是想哭便哭吧。”

哭出來,或許就會好受一些。

許連翹是難受,她很難受。

卻只是輕輕拿衣袖擦了一下眼角。

“我沒想哭,風大而已。”

要哭也不是在江淮面前哭。

可是很不爭氣,眼淚還是忍不住冒出來。

真是太丟臉了。

“我沒事,我就是困了…”

還沒等她說完,她就被拉進了一個懷抱。

她下意識推了他,卻被一雙手緊緊制住。

“他們不值得。”

堤壩若是有了一道口子,便再也抵不住洪水。

一個沒忍住,許連翹還是哭了出來。

但考慮還在馬車上,也只能小聲不停地嗚咽。

忍不住想,

為什麽江淮沒在他們剛成親的時候就對她這麽好。

為什麽曾經那個唯一對她好的,願意為她出頭的人會不辭而別。

為什麽她對誰都不重要,為什麽誰都可以舍棄她…

為什麽她從來不在某些人的考慮之中。



等許連翹醒過來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,而她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。

嚇得她一激靈,趕緊坐起身來。

摸了摸旁邊…

幸好沒有人。

借著一點點月色,看清楚這是翠湖院。

小心摸黑爬起來,點亮了燭火,喝下一杯水。

才稍微安下心來。

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一下,才想起,她後面哭著哭著好像就睡著了…

在江淮懷裏睡著了。

不由悔不當時。

她怎麽可以信任江淮呢!

信任…嗎?

這種感覺,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。

可是,上一次她信任了一個人。

那人卻說走就走,連個口信都沒有給她留下。

她真的還會再信任別人嗎…

幾乎是心不在焉地又坐回了床上,可正當她滿肚子繁雜時。

許連翹註意到了放在她床頭的一碗蓮子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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